亂投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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亂投醫
一夜情之後，李麗華又給了老猿一個驚喜，主動提出一起去辦了結婚手續。
李麗華生個兒子。農場解散後小魚和青豆回到原來隊上，聽說了來看望，就住在她這裏幫忙。
這天青豆、小魚隊上帶信說有小魚的包裹條，小魚回去，收到陌生人寄來的一個包裹，打開看，卻是兩件南國情調的絲綢襯衫。
於是誰寄來的就連猜都不用猜了，她激動得不能自已，拿去給白素華、黃心華、九妹看了，又趕快過河回李麗華這邊來。
小魚叫青豆先挑一件，青豆說你先挑。其實兩件都一樣好看，只是顏色不同，一件桃紅的，一件杏黃的。
李麗華：“你兩個真是，青豆是妹妹，你就先挑嘛！”
青豆就拿了杏黃色的，舍不得穿。小魚馬上就把粉紅這件穿在身上了。小魚穿好後雖然轉來轉去看，還是看不到背後。
青豆見她這樣兒，就拿面圓鏡，替她照後面。小魚後來獨自又跑到水邊去照，呀，水中哪是魚兒呀，是株花朵滿枝的桃樹！
這時大隊書記來了，問李麗華袁鳴三在不在？叫他一起到大隊去一趟，有事情。
李麗華：“他在！”就轉身進屋。
她轉身眉頭就皺起了，很顯然大隊書記是無事不登三寶殿。
屋裏老猿抱著兒子在痰盂屙尿，聽見書記的聲音，問李麗華：“啥子事？”
李麗華急促說：“不曉得。如果是那件事，太陽，你打死不承認，這件事只有我們兩個，你知我知。我連大姐她們……”
搖了搖頭，意思是我任何人沒有說過。話沒說完，時間不允許他們多說話。
老猿走了約一個小時，李麗華就跑到大隊去看，人哪裏在大隊，說直接到公社去了。她到公社，又說已經到區上去了，參加學習班。
李麗華已基本上明白了，還是故意問：“辦啥子學習班哪？辦幾天？他東西都沒有拿！”
老猿參加的是“有正治問題”對象學習班，人員覆雜。其中在市裏發生的“問太陽”一案，經過長期調查已鎖定了柏舟“月光詩社”的幾個人。
李麗華回來也未說啥。小魚和青豆一整天都處於甜蜜和激動之中，她不忍心打擾。
次日一早她把兒子交給小魚和青豆，帶老猿的洗漱用具等走十幾裏路到區上。老猿出來見她有人跟著，說話時就站在旁邊。
老猿說了這學習班是清查給□□文g小組寫信、寫詩、收聽外臺和給外臺寫信等反g命事件，說這些都和自己毫無關系。
李麗華一臉恍然大悟：“哦，原來是這些事情，你學不了幾天就會回來！”
李麗華從區上回來，這才把發生的事情對青豆、小魚說了。
她倆頓時都傻了，從浪漫天堂一下跌進了地獄，表情比李麗華還要緊張。
青豆低聲問：“那，《問太陽》究竟是不是他寫的？”
李麗華不語。小魚和青豆也就意會了，勸她要多往寬處想，只要沒得證據就不怕。
李麗華冷笑了一聲說：“要證據？農場學習班打人捆人，把笑虎、花槍整死了，把加強排的都弄來吊起，把浪子、小和尚打得九死一生，連尹長江都要整，有啥子證據？”
小青、小魚聽了，都默默不語。李麗華又道：“一旦老猿熬不過刑罰承認了，必判死刑……我想今晚就去救他。”
小青、小魚吃驚道：“哎呀，你得行？”
“我不得行？哼！”李麗華進屋去，出來手裏捏把手槍，“嘩”退出裏面的子彈，亮給二人看了，重新裝上。
小青、小魚面面相覷，小魚道：“救出來、救出來你們往哪裏跑？”
李麗華不答，出去站一會進來，在窗前呆坐著。
小魚和青豆對坐在嬰兒的搖籃邊，面帶愁容互相看著，小魚眼珠子亮汪汪的罩著一層淚膜。
青豆走去雙手扶著李麗華肩頭。聽她輕輕道，仿佛自言自語：“去找白駒。”
青豆眼神一下就亮了，驚喜說：“二姐，我們想到一塊了！”
“他的包裹單呢？給我看看，他從哪裏寄來的包裹？”
小魚一邊推著搖籃，細聲說：“包裹單我沒有帶來，我放好的。他亂寫的名字，可能地名也是亂寫的，只有看郵戳，我明天去拿來。”
“趕快，今天就去。”
“那等吃了飯。”青豆說。
“哼，我還要打死那條蟲，才甘心。”
“你說哪個？”小魚和青豆慌忙問。
李麗華不語，她心裏想的是老猿在詩社最好的朋友小胖。她一時沖動把詩給小胖看過，說“抄來的”。小胖表情說明他知道是老猿寫的，心照不宣。有人揭發準定是他。
青豆忙道：“二姐，你不要這樣，你們兒子，還沒有滿月。”
“小魚，青豆，我兒子就托給你們兩個，帶給他婆婆爺爺。”李麗華咬牙切齒說。
小魚和青豆做好飯，李麗華說不想吃飯。青豆問：“二姐，你想喝酒不？我炒黃豆給你下酒！”
李麗華木然地點了點頭。青豆就倒點油在鍋裏，抓兩把黃豆放進去炒，炒香了撒點鹽盛進碟子。小魚取酒出來，這是請客吃滿月酒剩下的半瓶。
青豆：“小魚，我們陪二姐喝點。”
小魚搖頭：“我不喝，你們喝。”
李麗華坐過來端起酒杯：“舉杯消愁愁更愁！”一口喝了半杯。青豆抿一小口。
李麗華：“小青，你能喝酒嘛，過抿？”
青豆：“好嘛，二姐，我說了的，陪你喝！”仰脖飲了一口。李麗華一口又喝了剩下的半杯，青豆又給她斟滿了。
李麗華：“小青，小魚，你們給二姐壯膽哪？”連飲幾杯，醉了，小魚和青豆扶她進裏屋去睡。
青豆喝酒淺嘗臉蛋兒就粉嫩粉嫩的桃李芳菲。小魚看面帶酡顏的青豆從李麗華箱子摸出布縫的裝著手槍的套子，不知青豆是醉了，還是安心的，欲言又止。
小青遞眼色給她，一起出來。
“你做啥？”
“你守著二姐，她萬一醒了問，你就說你不曉得。”
“那你走哪裏去？”
“我想拿去甩了。”
“二姐掐死你！”
“那我去找個人。”
“哪個？”
“錢亮”
魚兒驚詫得臉都變了型，才小魚呢，鼓眼呲牙的像條小鯊魚一樣了！
“這裏只有他，我一會就回來。”
“哎呀！錢亮，兇死了，跟我們話都沒說過……”
“但，白駒都信任他！”
那次為了還東方大叔錢搶跛子鐵匠的事，李麗華閃閃爍爍對小青、小魚透露過。小魚便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說：“那，你去！”
青豆走兩步又被叫住了：“不忙，你要跟錢亮說，白駒跟我們……”
“唉，我曉得說！”
錢亮棠棣一隊在北風頭。青豆想我要盡量不讓人曉得我去過他那裏，先朝河邊走，至白鷺灘又沿河而上，再折向西走進柏舟壩子。錢亮碉樓在本隊南端，約六七裏路，青豆繞了一個鐘頭。
碉樓門扣著，插截蘆葦稈兒。青豆走攏聞到一股鍋巴香，鍋裏燜著飯呢！錢亮是出去一會，馬上會回來。
她摸了摸發燙的臉，回頭看一眼，便拔了蘆葦稈兒，解開門扣把門推開。進去是依碉樓而搭的偏廈，做廚房用的，右側是進碉樓的門。
碉樓門虛掩著，裏面有沒有人？管他，有也是知哥。
聞氣味知飯多半燜好了，便把鍋蓋一揭，蒸氣上湧，忙把臉扭開一下。遂俯身向飯面上吹氣，看一眼飯的生熟，又把鍋蓋蓋上了。
她找根小板凳坐下。哪裏坐得住呢，剛坐下又站起來，輕輕走去推開進碉樓的門看了看，有陽光照進去，空的。
大著膽子進去，靠墻一架上樓的梯子，其上面樓板有個剛好能容人（或背篼、籮筐）上下的開口。順腳上幾步梯子，頭剛探出去，便看見從床上斜伸出的幾只腳，嚇得頸子一縮，一溜煙下梯子跑出去。
錢亮正沿著墻根走回來，端個筲箕，裏面有顆卷心白菜和幾個苤藍。一眼看見有個知妹從他屋裏出來，慌裏慌張的，像是青豆。
錢亮與青豆、小魚認識而已，在農場連招呼都不打。
青豆出門便左右張望，一眼看見錢亮，忙叫了一聲，心尖尖高興得抖、害怕得抖，同時又有種心頭一塊石頭落地的感覺。。
“咦，青豆！”
“我來找你。”
“找我？”
“嗯！有件事……”
“嘿，那你剛才進去，你上樓沒有？”
青豆抿緊嘴角。錢亮便知之矣：“沒關系，走，進去！”
青豆既不知那幾只腳是誰，何況這事不管誰都不能讓他知道，直搖頭：“不。這件事，我只說給你一個人聽。”
兇神面前她臉蛋兒桃花零落，驚悸顫動。一路風吹發辮蓬松，幾縷發絲沖起又垂下來搭拉在臉上，錢亮覺得她好楚楚可憐啊，有種想把她擁抱在懷裏，安慰安慰的沖動。
碉樓上嚇著小青的二人，也很傷錢亮的腦筋。
錢亮從外面回來，見閂門的蘆葦稈兒拔掉了，一推門，擋個小板凳在裏面，便問：“哪個？”
推開進去。
碉樓門虛道縫兒，露只眼睛在看，然後門一開，是浪子和小和尚兩個！
錢亮心想你二人關起的呀，不露聲色道：“哈，正勇！小和尚！”
浪子也有些緊張，不是怕他會去告，是怕他不高興，故作輕松：“誒，頭回到你這裏來，突然襲擊，方不方便？”
“有啥不方便，坐！”
反身把出去的門掩上了，三個都在碉樓裏坐下。
錢亮對浪子道：“我前不久在毛老師家裏看到秋霞，抱著娃兒，她說她去拘留所看過你。”
浪子、小和尚聽他開口就提到秋霞、娃兒，神色立馬緩和了，浪子：“我跑出來了！我等宣判不曉得會判好多年，我有娃兒了，我要養老婆娃兒！”
“龜兒，餓得很！”小和尚叫道。
浪子：“才出來，覺得你這裏保險，農民都認不得我們，來找點吃的。剛才我們一直在樓上窗口看。”
浪子來的目的，主要想叫錢亮給秋霞帶口信，最好約出來見個面，暫時沒說。
錢亮笑道：“村子不大，路像棋盤一樣，你們不容易看到我。我馬上煮飯，你們還是上去，我飯煮好了叫你們。”
浪子、小和尚又上樓去，靠在床上。浪子對錢亮放心，乃閉目養神。小和尚心裏嘀咕：“龜兒，他會不會出賣我們？”
當饑餓與疲倦打架時，疲倦往往占得先機。小和尚結果還比浪子先打鼾。
青豆可真是懷著無限的信任，從何而來的信任，就因為從李麗華口中聽出連白駒都信任他，白駒有事約錢亮，其他任何人包括浪子、孫猴他都沒有約過。
兩個面對面站在墻下。這段路既長且直，有人來較遠就能看見。
青豆把事情經過講了後，順過自己背的挎包，取出槍套，雙手捏著。錢亮看她的手在抖，連嘴唇都在打哆嗦。便將空著的這只手伸出去，她立馬就遞給他了。錢亮將一直端著的筲箕交在她手上。
錢亮打開看還有個本子。翻開看了一眼，便說：“青豆，你吃飯沒有？我們先進去吃飯。”
青豆問：“樓上有兩個人，睡起的，是哪兩個？”
錢亮說了後，青豆道聲“哦”，錢亮便問：“睡著了的？”
青豆想起自己上樓有聲音，四只腳動都沒動，便點了點頭。
兩個一同進去。錢亮這時的心思，對手上兩個火紅的“炭元”又愛又不知該如何是好，樓上兩個鬼的事已經擱在一邊。
青豆也一樣不管樓上的人如何，醒了沒醒。
青豆：“我吃過了。我來幫你炒菜！”
青豆切菜，錢亮用筲箕把飯從鍋裏打上來。他拿鍋鏟緊貼鍋底，把下面的鍋巴翻上來，噴香！這時已是中午，青豆先就喝了杯酒，並沒有吃飯，現在清口水流，不好說。
鍋鏟聲音中，錢亮扭頭問：“想不想吃鍋巴？”
青豆迎面還他一個倩笑，提心吊膽他不要把鍋巴送到自己口裏來了，不料錢亮只是將一塊巴掌大香噴噴的鍋巴對折兩半，放在她菜板邊上，她不客氣就拿起來向嘴裏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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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夜情之後，李麗華又給了老猿一個驚喜，主動提出一起去辦了結婚手續。
李麗華生個兒子。農場解散後小魚和青豆回到原來隊上，聽說了來看望，就住在她這裏幫忙。
這天青豆、小魚隊上帶信說有小魚的包裹條，小魚回去，收到陌生人寄來的一個包裹，打開看，卻是兩件南國情調的絲綢襯衫。
於是誰寄來的就連猜都不用猜了，她激動得不能自已，拿去給白素華、黃心華、九妹看了，又趕快過河回李麗華這邊來。
小魚叫青豆先挑一件，青豆說你先挑。其實兩件都一樣好看，只是顏色不同，一件桃紅的，一件杏黃的。
李麗華：“你兩個真是，青豆是妹妹，你就先挑嘛！”
青豆就拿了杏黃色的，舍不得穿。小魚馬上就把粉紅這件穿在身上了。小魚穿好後雖然轉來轉去看，還是看不到背後。
青豆見她這樣兒，就拿面圓鏡，替她照後面。小魚後來獨自又跑到水邊去照，呀，水中哪是魚兒呀，是株花朵滿枝的桃樹！
這時大隊書記來了，問李麗華袁鳴三在不在？叫他一起到大隊去一趟，有事情。
李麗華：“他在！”就轉身進屋。
她轉身眉頭就皺起了，很顯然大隊書記是無事不登三寶殿。
屋裏老猿抱著兒子在痰盂屙尿，聽見書記的聲音，問李麗華：“啥子事？”
李麗華急促說：“不曉得。如果是那件事，太陽，你打死不承認，這件事只有我們兩個，你知我知。我連大姐她們……”
搖了搖頭，意思是我任何人沒有說過。話沒說完，時間不允許他們多說話。
老猿走了約一個小時，李麗華就跑到大隊去看，人哪裏在大隊，說直接到公社去了。她到公社，又說已經到區上去了，參加學習班。
李麗華已基本上明白了，還是故意問：“辦啥子學習班哪？辦幾天？他東西都沒有拿！”
老猿參加的是“有正治問題”對象學習班，人員覆雜。其中在市裏發生的“問太陽”一案，經過長期調查已鎖定了柏舟“月光詩社”的幾個人。
李麗華回來也未說啥。小魚和青豆一整天都處於甜蜜和激動之中，她不忍心打擾。
次日一早她把兒子交給小魚和青豆，帶老猿的洗漱用具等走十幾裏路到區上。老猿出來見她有人跟著，說話時就站在旁邊。
老猿說了這學習班是清查給□□文g小組寫信、寫詩、收聽外臺和給外臺寫信等反g命事件，說這些都和自己毫無關系。
李麗華一臉恍然大悟：“哦，原來是這些事情，你學不了幾天就會回來！”
李麗華從區上回來，這才把發生的事情對青豆、小魚說了。
她倆頓時都傻了，從浪漫天堂一下跌進了地獄，表情比李麗華還要緊張。
青豆低聲問：“那，《問太陽》究竟是不是他寫的？”
李麗華不語。小魚和青豆也就意會了，勸她要多往寬處想，只要沒得證據就不怕。
李麗華冷笑了一聲說：“要證據？農場學習班打人捆人，把笑虎、花槍整死了，把加強排的都弄來吊起，把浪子、小和尚打得九死一生，連尹長江都要整，有啥子證據？”
小青、小魚聽了，都默默不語。李麗華又道：“一旦老猿熬不過刑罰承認了，必判死刑……我想今晚就去救他。”
小青、小魚吃驚道：“哎呀，你得行？”
“我不得行？哼！”李麗華進屋去，出來手裏捏把手槍，“嘩”退出裏面的子彈，亮給二人看了，重新裝上。
小青、小魚面面相覷，小魚道：“救出來、救出來你們往哪裏跑？”
李麗華不答，出去站一會進來，在窗前呆坐著。
小魚和青豆對坐在嬰兒的搖籃邊，面帶愁容互相看著，小魚眼珠子亮汪汪的罩著一層淚膜。
青豆走去雙手扶著李麗華肩頭。聽她輕輕道，仿佛自言自語：“去找白駒。”
青豆眼神一下就亮了，驚喜說：“二姐，我們想到一塊了！”
“他的包裹單呢？給我看看，他從哪裏寄來的包裹？”
小魚一邊推著搖籃，細聲說：“包裹單我沒有帶來，我放好的。他亂寫的名字，可能地名也是亂寫的，只有看郵戳，我明天去拿來。”
“趕快，今天就去。”
“那等吃了飯。”青豆說。
“哼，我還要打死那條蟲，才甘心。”
“你說哪個？”小魚和青豆慌忙問。
李麗華不語，她心裏想的是老猿在詩社最好的朋友小胖。她一時沖動把詩給小胖看過，說“抄來的”。小胖表情說明他知道是老猿寫的，心照不宣。有人揭發準定是他。
青豆忙道：“二姐，你不要這樣，你們兒子，還沒有滿月。”
“小魚，青豆，我兒子就托給你們兩個，帶給他婆婆爺爺。”李麗華咬牙切齒說。
小魚和青豆做好飯，李麗華說不想吃飯。青豆問：“二姐，你想喝酒不？我炒黃豆給你下酒！”
李麗華木然地點了點頭。青豆就倒點油在鍋裏，抓兩把黃豆放進去炒，炒香了撒點鹽盛進碟子。小魚取酒出來，這是請客吃滿月酒剩下的半瓶。
青豆：“小魚，我們陪二姐喝點。”
小魚搖頭：“我不喝，你們喝。”
李麗華坐過來端起酒杯：“舉杯消愁愁更愁！”一口喝了半杯。青豆抿一小口。
李麗華：“小青，你能喝酒嘛，過抿？”
青豆：“好嘛，二姐，我說了的，陪你喝！”仰脖飲了一口。李麗華一口又喝了剩下的半杯，青豆又給她斟滿了。
李麗華：“小青，小魚，你們給二姐壯膽哪？”連飲幾杯，醉了，小魚和青豆扶她進裏屋去睡。
青豆喝酒淺嘗臉蛋兒就粉嫩粉嫩的桃李芳菲。小魚看面帶酡顏的青豆從李麗華箱子摸出布縫的裝著手槍的套子，不知青豆是醉了，還是安心的，欲言又止。
小青遞眼色給她，一起出來。
“你做啥？”
“你守著二姐，她萬一醒了問，你就說你不曉得。”
“那你走哪裏去？”
“我想拿去甩了。”
“二姐掐死你！”
“那我去找個人。”
“哪個？”
“錢亮”
魚兒驚詫得臉都變了型，才小魚呢，鼓眼呲牙的像條小鯊魚一樣了！
“這裏只有他，我一會就回來。”
“哎呀！錢亮，兇死了，跟我們話都沒說過……”
“但，白駒都信任他！”
那次為了還東方大叔錢搶跛子鐵匠的事，李麗華閃閃爍爍對小青、小魚透露過。小魚便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說：“那，你去！”
青豆走兩步又被叫住了：“不忙，你要跟錢亮說，白駒跟我們……”
“唉，我曉得說！”
錢亮棠棣一隊在北風頭。青豆想我要盡量不讓人曉得我去過他那裏，先朝河邊走，至白鷺灘又沿河而上，再折向西走進柏舟壩子。錢亮碉樓在本隊南端，約六七裏路，青豆繞了一個鐘頭。
碉樓門扣著，插截蘆葦稈兒。青豆走攏聞到一股鍋巴香，鍋裏燜著飯呢！錢亮是出去一會，馬上會回來。
她摸了摸發燙的臉，回頭看一眼，便拔了蘆葦稈兒，解開門扣把門推開。進去是依碉樓而搭的偏廈，做廚房用的，右側是進碉樓的門。
碉樓門虛掩著，裏面有沒有人？管他，有也是知哥。
聞氣味知飯多半燜好了，便把鍋蓋一揭，蒸氣上湧，忙把臉扭開一下。遂俯身向飯面上吹氣，看一眼飯的生熟，又把鍋蓋蓋上了。
她找根小板凳坐下。哪裏坐得住呢，剛坐下又站起來，輕輕走去推開進碉樓的門看了看，有陽光照進去，空的。
大著膽子進去，靠墻一架上樓的梯子，其上面樓板有個剛好能容人（或背篼、籮筐）上下的開口。順腳上幾步梯子，頭剛探出去，便看見從床上斜伸出的幾只腳，嚇得頸子一縮，一溜煙下梯子跑出去。
錢亮正沿著墻根走回來，端個筲箕，裏面有顆卷心白菜和幾個苤藍。一眼看見有個知妹從他屋裏出來，慌裏慌張的，像是青豆。
錢亮與青豆、小魚認識而已，在農場連招呼都不打。
青豆出門便左右張望，一眼看見錢亮，忙叫了一聲，心尖尖高興得抖、害怕得抖，同時又有種心頭一塊石頭落地的感覺。。
“咦，青豆！”
“我來找你。”
“找我？”
“嗯！有件事……”
“嘿，那你剛才進去，你上樓沒有？”
青豆抿緊嘴角。錢亮便知之矣：“沒關系，走，進去！”
青豆既不知那幾只腳是誰，何況這事不管誰都不能讓他知道，直搖頭：“不。這件事，我只說給你一個人聽。”
兇神面前她臉蛋兒桃花零落，驚悸顫動。一路風吹發辮蓬松，幾縷發絲沖起又垂下來搭拉在臉上，錢亮覺得她好楚楚可憐啊，有種想把她擁抱在懷裏，安慰安慰的沖動。
碉樓上嚇著小青的二人，也很傷錢亮的腦筋。
錢亮從外面回來，見閂門的蘆葦稈兒拔掉了，一推門，擋個小板凳在裏面，便問：“哪個？”
推開進去。
碉樓門虛道縫兒，露只眼睛在看，然後門一開，是浪子和小和尚兩個！
錢亮心想你二人關起的呀，不露聲色道：“哈，正勇！小和尚！”
浪子也有些緊張，不是怕他會去告，是怕他不高興，故作輕松：“誒，頭回到你這裏來，突然襲擊，方不方便？”
“有啥不方便，坐！”
反身把出去的門掩上了，三個都在碉樓裏坐下。
錢亮對浪子道：“我前不久在毛老師家裏看到秋霞，抱著娃兒，她說她去拘留所看過你。”
浪子、小和尚聽他開口就提到秋霞、娃兒，神色立馬緩和了，浪子：“我跑出來了！我等宣判不曉得會判好多年，我有娃兒了，我要養老婆娃兒！”
“龜兒，餓得很！”小和尚叫道。
浪子：“才出來，覺得你這裏保險，農民都認不得我們，來找點吃的。剛才我們一直在樓上窗口看。”
浪子來的目的，主要想叫錢亮給秋霞帶口信，最好約出來見個面，暫時沒說。
錢亮笑道：“村子不大，路像棋盤一樣，你們不容易看到我。我馬上煮飯，你們還是上去，我飯煮好了叫你們。”
浪子、小和尚又上樓去，靠在床上。浪子對錢亮放心，乃閉目養神。小和尚心裏嘀咕：“龜兒，他會不會出賣我們？”
當饑餓與疲倦打架時，疲倦往往占得先機。小和尚結果還比浪子先打鼾。
青豆可真是懷著無限的信任，從何而來的信任，就因為從李麗華口中聽出連白駒都信任他，白駒有事約錢亮，其他任何人包括浪子、孫猴他都沒有約過。
兩個面對面站在墻下。這段路既長且直，有人來較遠就能看見。
青豆把事情經過講了後，順過自己背的挎包，取出槍套，雙手捏著。錢亮看她的手在抖，連嘴唇都在打哆嗦。便將空著的這只手伸出去，她立馬就遞給他了。錢亮將一直端著的筲箕交在她手上。
錢亮打開看還有個本子。翻開看了一眼，便說：“青豆，你吃飯沒有？我們先進去吃飯。”
青豆問：“樓上有兩個人，睡起的，是哪兩個？”
錢亮說了後，青豆道聲“哦”，錢亮便問：“睡著了的？”
青豆想起自己上樓有聲音，四只腳動都沒動，便點了點頭。
兩個一同進去。錢亮這時的心思，對手上兩個火紅的“炭元”又愛又不知該如何是好，樓上兩個鬼的事已經擱在一邊。
青豆也一樣不管樓上的人如何，醒了沒醒。
青豆：“我吃過了。我來幫你炒菜！”
青豆切菜，錢亮用筲箕把飯從鍋裏打上來。他拿鍋鏟緊貼鍋底，把下面的鍋巴翻上來，噴香！這時已是中午，青豆先就喝了杯酒，並沒有吃飯，現在清口水流，不好說。
鍋鏟聲音中，錢亮扭頭問：“想不想吃鍋巴？”
青豆迎面還他一個倩笑，提心吊膽他不要把鍋巴送到自己口裏來了，不料錢亮只是將一塊巴掌大香噴噴的鍋巴對折兩半，放在她菜板邊上，她不客氣就拿起來向嘴裏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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